静静地坐在陆书的身旁，陆煜没有说出任何话语，只是低头沉默着。
片刻之后，陆书用微弱的声音说道：“你为什么要救我？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，陆书慢慢握紧了双拳，似乎在考虑着什么。
“我不觉得我有值得你们去救的意义，”陆书摆弄着自己的手指，无聊地眯起双眼，“像我这样的人，无法感受到我活着的意义。”
陆煜听到这里，缓缓转过头来，认真地看着陆书平淡得显得死气沉沉的脸庞。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此刻深藏着绝望的海浪。
“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？我体会不到人生还有什么乐趣，人生里的痛苦倒是一直向我涌来。”陆书此时想着刚才在窗户上看见的美妙景色，心中满溢着无尽的伤感。人生并不漫长，但痛苦的日子却显得无比漫长。
陆煜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曾经被陆焰之怒斥着从楼顶下来的情景。那时自己面对警察与他人的劝诫都不为言语所动，心中拥有的只是一跃而下逃离这无尽的深渊。但自己在面对父亲的怒火之后，在颤抖的双腿的驱动下，离开了那个天台。
面对理想与父亲规划的未来，陆煜只能选择父亲构想的那条路。她慢慢感受到自己人生是毫无意义的，除了满足父亲的需求，连自己的想法都不允许拥有。她无数次从深夜里惊醒，将刀子摆到自己的手腕处，但回想起父亲的那副可怕面容，手又悻悻放开。
所以在目睹了陆书的做法之后，她却有了抵抗的勇气。当面对父亲的要求时，陆煜能够在背地里违背着。当面对父亲为自己规划的职业时，陆煜选择了征求母亲意见出国留学。虽然只是一些小事，但她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步摆脱父亲的阴影，每次对自己的选择感到不安时，一旦看到陆书的脸，她便像是充满了未知的勇气。
自己能够掌握自己的未来，不就是自己活着的意义吗？
于是陆煜慢慢听着陆书的絮絮叨叨的话语，手不自觉慢慢舒缓开来，慢慢放在身体的两旁。自己的心里也缓缓平和下来，她明白，接下来选择的可能是一条没有结果的道路，但是自己亲自选择的道路。
“呐，陆书，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。”陆煜感受着手心里的汗，额头有些发烫，慢慢对陆书说着。
陆书停止了那些灰色悲观的话语，颇有些无奈地转过身来，眼睛盯着地面上略微凸起的地方。
“你能不能靠近一点……”陆煜的话语越来越轻，牙齿轻微地抖动着，慢慢凑前自己的身子，直到能够清晰地听见陆书的呼吸声。
“你要做什么……唔。”陆书的话还没有说完，就明白了眼前自己的姐姐的目的了。
陆煜双手拥抱着有些僵硬的陆书的身躯，嘴唇紧紧贴上了他的嘴唇，气息有些紊乱，眼神有些迷乱。她似乎有些无法撑起自己的身子，整个人几乎要将陆书压倒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陆煜慢慢抬起头来，但双手依然没有离开陆书的后背。
“你这么做，也没有用的。”陆书眼神迷离，像是劝告，又像是无奈。
“看着我的双眼。”陆煜双手慢慢放到陆书的脸的两侧，抚摸着他的脸颊。
陆书慢慢移回自己的眼睛，与陆煜双目对视。陆煜眼神里有着异样的光芒，像是泛着光芒的一汪水，陆书楞了一下，分不出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。有着感谢，有着依恋，有着亲情，这让他一直以来淡定的神情惊了一下。
“你还记得前天晚上的事吗？”说到这里，陆煜觉得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。但她仍是紧紧盯着陆书的脸庞，像是害怕他从自己的身前溜走。
陆书又是一阵惊诧，原来那不是幻觉与梦境，那时他以为是白林与自己的梦中相遇，没想到居然是……他想起那凌乱的床单，以及那份温暖，脸上的坚冰似乎开始消融。
“是你……我不知道。”陆书心里隐约觉得愧疚，自己似乎将自己的姐姐逼上了绝路，“对不起。”
“不要说这种话，是我自愿的。我倒是感谢你没有拒绝我。”陆煜脸上露出微笑，看着陆书，这让陆书的心里一阵慌乱。
“你这样做值得吗？为了我这种人……”
“我觉得值得，所以我希望你继续活下去，哪怕只是给我一个希望，”陆煜又笑了笑，“是不是有点自私，我也这么觉得，但是离开了你，我也没法活着了。”
“很多事情，就像这样，可能没有未来，但人们还是会去追寻。无望但永恒，这就是我渴望的。”说到这里，陆煜慢慢起身，打开窗户，望着远方的天空，那里什么都没有。
“这份爱情，你能不能接受呢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不要这么快做决定，给我最后一点希望。以后再来做出回答吧。”陆煜长舒了一口气，表情也明快起来。
“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，我会努力带你去的。”
“也许是有的吧，但是没有去的意义。”
“如果你没有到达那个地方，你怎么知道这没有意义。就像我今天做的事，我以前觉得这完全不可能，完全没有意义。但我此刻才明白，有很多东西虽然没有希望，但却依然给我带来了美好。现在我感到很快乐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陆煜看着远方，“我们一起离开吧。”
陆书此时想到了白林勾勒的那几个地方，心中有着淡淡的向往。尽管自己完全不能明白自己姐姐莫名的感情，但她的那番话让自己的心态平和了许多。
去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吧。他这么想着，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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